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吃素的黄鼠狼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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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鼠狼说:闲聊几句野性与文明


在文明出现前,人类与野兽无异。
在文明出现后,人类也经常与野兽无异。
如果说文明是社会的群体规则,野性则是个体力量。
野性需要文明作为指引,文明需要野性作为保障。
于是,群体创造规则,再把规则聚集再一起称之为文明,个体在规则内保有勇敢、独立、自尊的野性,防止个体被群体吞噬,反抗危害个体的强权,不断修正文明的走向。
人类的大历史,就是一条野性反抗的道路。
反抗神权、反抗特权,反抗皇权,反抗独裁——在一路表象身体上,实质在精神里的野性反抗中,我们走向了文明,走向了今天这个更自由,更包容,更理性的世界。

而中国则走上了另外一条道路。
春秋战国时期的中国人极好斗,且不说秦武王这种没事扛鼎把自己玩死的“蛮夷”,就连后世画得温文尔雅的孔老夫子也是会按剑怒目会杀人的,看看几百个大小诸侯杀成一锅粥,最后再被秦一统天下,如果没有肉体上的野性,难道是玩骑竹马打仗的游戏么?
而在这个百家争鸣的思想大爆发时代,除了法家,并没有其他人提出阉割野性的口号——而法家的目的也不过是让老百姓“怯于私斗而勇于公战”——拿起武器做好战士,拿起锄头做好韭菜罢了。
作为中国唯一一个封建制时期,“朝为农舍郎,暮登天子堂”的上进阶梯,使无论是肉体还是精神,于后世相比都极大的自由与昂扬。

我们在宋明之前,士大夫都是文武并举,讲的出将入相,“下马草军书,上马击狂胡”,李白“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”显然是喝多了吹牛,但是某某佩剑手刃数人这种记载,不绝于史。
士大夫尚且如此,民间之彪悍好斗可想而知。
自宋开始,马上得了天下的皇帝开始反思,无论是藩镇节度使还是手握兵权的都点检,都是皇权的心腹大患——刀把子除了在皇上手里,在谁那里都很危险,于是开始切割文武并抑制武将,武将不仅级别低薪水差,出去打仗都得拿着皇上昨晚上起夜画的阵图。
“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”,把有才学的人绑上科举的战车就成了最有力的手段——使“天下英雄入吾彀中”成了治国的主导思想。
此时虽然已经撤了丞相的椅子,但是天子与公卿共治天下的格局未曾改变,民众的勇武尚在。举宋一朝,虽然内忧外患不断,皇帝胡闹不停,文官掣肘军事造成一次次的乱局,依然享国319年。
而这一阶段,又是一个中国文化大爆发的时期,虽然有了程颐程颢的“循天理灭人欲”的理论,但是宋朝人显然对这二位其实并不太待见。

等到元一统天下,人分三六九等,肉带五花三层,中国变成了独立皇权与特定阶层的种族社会,超市里菜刀都买不到,特供只能给色目人,你敢野蛮体魄就是图谋不轨意图谋反,你想文明精神就是私藏祸心满门抄斩。

到了明朝回归汉人天下也没见就好了,朱元璋这种目不识丁的皇帝对治理国家当然是一窍不通,除了杀杀杀,把天下人都当成和自己一样的丘八,把自己变成全国人民智商的天花板,从边防科技指导到老母猪下崽,就成了他最正常的选择——于是,怕你们不懂法,给家家户户发《大诰》;科举搞什么策论,想造反吗?老子的智商就是小学水平,都给我读四书五经,立几个“圣人”,放屁都不能超出他们的范围;至于文体,三言五言七言的,皇上眼花看不懂,乖乖给我分段八股文!
等到还停留在部落管理水平的满人入侵,自然照抄了明朝制度并加以发扬,成了除了跪在地上的奴才就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这样的社会格局。

换句话说,由于我们一直延续至今的秦制,和世界整体方向大为不同,我们统治的稳定压倒一切,进而推导出对于人的控制与禁锢重于一切——对身体强健的韭菜禁锢其精神,使其成为可用之暴民;对于思想活跃的韭菜花孱弱其肉体,剥夺其野性,使之四体不勤五谷不分,肩不能担担手不能提篮两百斤。
于是我们通过两千年的钝刀子从思想到肉体的反复阉割,即阉割掉了理性也阉割掉了野性,创造了一个通过系统操作和训练,使个体习惯于服从于打着群体旗号的任何行为的,除了皇权都是奴才的文明。

百年来世界巨变,从两次世界大战再到今天,人类的精神文明,思想文明都经历了巨大的变革和发展,对很多群体问题,如国家、民族、主义......个体的问题,如家庭、信仰、权利......都有了不同的认知与共识。
这些进步的思想成果,与百年前比较,就如同我们去看食人族拿隔壁邻居人头当生日蛋糕一样不可思议。
今日中华文明与世界文明的矛盾,就是很多人在享用现代文明的物质成果,却塞了一脑子狂妄无知、愚昧无知、盲从奴性的浆糊,用大清朝级别的文明认知去解释解决2022年的问题。

自清末起,中国的有识之士就不断提出“文明其精神,野蛮其体魄。”
五四运动,我们呼喊德先生赛先生。
新中国成立后,我们也一再去追求现代化,除了物质现代化,精神世界却从未现代化。
百年过去,用复旦大学创始人马相伯先生的话说:“我是一只狗,只会叫,叫了一百年,还没有把中国叫醒。”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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