潇湘夜夕雨 [樓主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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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章 约定 他在黎明淡青色的天光中醒来。窗外雨已经停了,四周静悄悄得象海底一样,只偶尔听到雨水从树木的枝叶上滑落的声音。 台灯还开着,光源调到了最低。清孝背靠着床头,把玩着一个CD盒。羽支起上身看了下,正是鲍勃迪伦那张黑白照片的封套。灯光照亮了清孝的面庞,给他笼罩上一层暖色调的光晕,一向冷峻的眼眸此刻显得分外柔和。 羽端详了一阵子,道:“这CD是他留给你的?” 清孝摇了摇头:“是后来我自己买的。他给我的东西,我当时都已经扔掉了。” 他伸手在床头柜上摸索,掏出一支香烟:“不介意我抽支烟吗?” 羽默默地摇头,看着烟头的红光明明灭灭,情人的面容在袅袅上升的烟雾中逐渐变得朦胧。 “是很久以前的事了,还是无法忘记。也许这笔良心上的欠债会背负一生吧。”他轻轻摩挲着手中的CD盒,安静地道。 “是的,我仍然常常想起他,有时甚至是刻意地提醒自己:一个人为你而死,如果你不能用一生去怀念他,对他是多么不公平。” “忘记过去就意味着背叛,但我却忘了,这样做对你来说是多么不公平。” 清孝弹落一节烟灰,露出一个飘忽的笑容:“活人才需要被时时想念珍惜,死者永远云淡风轻,了无痕迹。” 羽没有说话,重新缩回被子里,望着外面逐渐明亮起来的天光。风已经完全静止,树木在晨光中沉默地伸展着枝条,构成一副优美的剪影。 清孝叹息一声,放下了手中的CD,凝视着他的面容:“昨天我说,如果你问我最初注意到你,是不是因为你有些地方像他,你让我不要再说下去。那么现在,你想知道答案吗?” 羽没有出声,出神地看着窗外那些静默的树木,枝叶被昨夜的雨水濡湿,现出黑黢黢的光亮。清孝以为他没有听见,正想再重复一遍,这时听到了他的回答:“是的,我想知道。” 这回复是如此清晰明确不容误解,清孝反而楞了一下,半天才道:“我不知道……” 他偏过脸侧着身看着清孝,眼中露出询问之意,清孝苦笑一声,猛吸了一口烟,望着指间升腾的缕缕青烟,茫然道:“我一见你就很想接近你,觉得和你在一起的感觉很好,可是你要问我为什么会这样,原因究竟是什么,我还真说不出来……或许有一点吧,但我明明知道你的确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人……那种感觉我也说不清楚……” 羽忽然道:“那种感觉,我知道。” 清孝一怔:“你知道?” 羽唇角微翘,露出一丝极轻极淡的笑容:“还记得么?你曾经问过我,是不是真的爱你,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向你表白,我当时也回答不出来。” 他把目光投向窗外,低声道:“那时还是夏天,也同样下着小雨,可是比今天更冷。冷很多。” 清孝呆呆地看着他,直到燃烧的烟头灼痛了他的手。他慌忙掐灭烟头,看着羽沉静的面容,心头一痛,低声道:“对不起。” 羽没有立即回答。过了一会儿,他回过头来,微微一笑,漆黑的眼眸在熹微的晨光中寂然生辉,道:“我不想听你说对不起,我只想和你在一起。” 世上有些事的神秘是不可以说破的,正如情感的缘起,原本无需理性的分析与判定。 谁敢说一见钟情的背后有没有惑于色相的成份? 谁能分清始终不渝的深情里有没有这样那样的情结作祟? 但,那又怎么样呢?重要的只是他们此刻是否依然相爱。 他忽然感到一阵清醒的颤栗,在这个微冷的雨后清晨,他终于明白了对方需要的是什么。 ——不过是一双温暖稳定的手而已。 尽管心头感慨万千,他却并未形之于色,只是笑着叹息道:“啊,我们浪费了多少时间啊。” 他俯下身去,用手指细细描摹着爱人的模样,指尖划过那饱满光洁的前额,纤长秀气的眉毛……双方眼神交汇时,他有一刹那的恍惚失神,想起了大学校园里见到的那个少年。 那时的羽,总是行色匆匆,独来独往,对任何人都客气有礼,却轻易不容人接近。即使是在和大家欢聚笑闹的时候,眼眸深处也隐隐透出几分清冷与孤傲。 然后三年之后的再次见面,已经是零。那份冰雪少年的淡漠疏离都已消融殆尽,爱撒娇,爱黏人,有时还会笨拙地卖弄风情。只一双眼睛,依然眼神清澈得象个小孩。 而现在凝视着他的这双眼睛,是沉静安宁的,但不再有那份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;是明净清澈的,却少了些卑微惶恐,眼中的忧郁依然浓重,或许更多了。时光的河流奔腾不息,变化每一天都在发生。但不管怎么改变,他都是他所珍惜深爱的人。 在这一刻,他心里充满了对上天的感恩,在穿过荆棘丛生的道路之后,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依然留存。 他怀着热切的希望拥吻着爱人,不时地抚摸着对方的面颊、下颌,然后是脖颈。手指停顿下来,触摸到了一道道隆起的皮革样焦痂。 即使是在朦胧的灯光下,那些伤疤的样子也极为骇人,像一条条紫黑色的蜈蚣,配着粉红色扭曲的嫩肉,益发显得狰狞可怖。 清孝迟疑半天,道:“小羽?” “嗯?” “这些疤痕已经成熟了,如果你不喜欢的话,现在可以做整容手术……”他停下来,没有忽略羽眼里一闪而过的阴霾,“其实我倒是无所谓的……” 羽手枕着自己的臂弯,心不在焉地笑了笑:“是么?你不觉得这些疤痕看起来很恶心么?” 清孝震惊地道:“小羽!” 羽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,掩饰性地笑了笑,喃喃地道:“我自己就觉得很恶心……一想到那个人我就觉得恶心……” “如果可以的话……”他并没有说完,眼里透出极深刻的恨意,翻了一个身,背对着清孝。 清孝沉默地看着他的背影,他缩着头,背部肌肉绷紧,五指紧握成拳,指节已因用力而发白。清孝等待了一会儿,拉起他的手,将他的五指一根根掰开,轻轻按摩着他的掌心,感到他紧绷的肌肉慢慢松弛下来。 “你有时还会想起他么?他让你做恶梦了?” 羽并没有回头,清孝看不见他的表情,但手心相触处有汗水渗出。 “他毁了我一生。”过了一会儿,他安静地答道。 他的语调没有任何波动,似乎只是在简单地陈述一个事实,惟其如此,越发让人不能放心:太过激烈的情绪浓缩到一个密闭的罐子里绝不是件好事。 “你这么说我可是会生气的。你的一生只能由我负责,可没他什么事。”清孝轻快地道,竭力缓和气氛,“快,多说几次我爱你,我就原谅你,否则的话,哼!” 羽没有做声,甚至没有回过头来。清孝想把他身体扳过来,意外地遇到对方沉默而执拗的抵抗。清孝不禁慌了神,跳下床赤着脚绕到床那边,面对着羽,叫道:“喂,快睁开眼睛看着我,然后说……” 话还没说完,羽嗤的一声笑出来,白了他一眼,道:“不害臊!” 清孝总算定了定神,用手肘撞撞他,笑道:“过去一点,我要上来。害我落床,真是过分。” 羽嘟囔着道:“这也能怪我……”一边说,一边给他让出了位置。 清孝拿出多年运动的矫健身手,火速钻进被子里,抱着情人上下其手,大揩其油,一面笑道:“好冷啊好冷!我不管,总之你得帮我暖过来。” 两人笑闹成一团。情人的身体温暖实在,是最好的火炉,抵御得住世间所有的严寒。他们裹在被子打闹,象裹在一个巨大的蚕茧里,只管往深处去寻快乐,懒得去理会外面渐渐明亮起来的天光。 打闹早已经变了性质。肌肤相触唇舌相接的时刻总是温柔得让人落泪,恨不得时光就此停留。清孝的手在羽游移,男人的腰身清瘦柔韧,他有些使劲地按住,不舍不放,这样的眷恋,为的是这相聚是如此来之不易。 轻轻的吻,在唇间一点一点地辗转,似乎稍一用力就会惊破这美梦。黑发垂下去,扫到了羽的面颊。他有些痒似的微微扬起头,在枕头上蹭了一下。清孝觉得那动作真是可爱极了,忍不住俯下身去,拨开他前额散乱的头发,不留神碰触到羽的眼角,竟有一点湿意。 “小羽?”他低声询问。 .羽转过脸去,逃避似的蜷伏起身体,小声道:“他一直都在的。” 清孝一时还没回过神来,他又低低地重复了一句:“那个人……他一直都在的……每次照镜子的时候,每次洗澡的时候……” 清孝过了两秒钟才反应出他指的是谁,手顿时僵在空中。他迟疑一下,热切地抱住羽,道:“是这些疤痕让你想起他么?没关系,有办法去掉的。现在的整容术很发达……” 羽苦涩地一笑,道:“不止是这样的,清孝。你不明白那种感受,真是厌恶这个身体,像是被人啃剩了的梨子,到处都留着那种让人恶心的气味……” 他出神地望着窗外渐渐发白的天空,喃喃地道:“真想彻底换一个身体,就算瞎子聋子都好,我的灵魂可以钻进去,重新来过……” 清孝听他说得天真,忍不住笑起来,叹息道:“我差点忘了,你只有二十五岁……” 他语气中的笑谑之意实在太明显,羽不禁挫败,黯然道:“你是在笑我不切实际吧,我也知道是,但有时还是会忍不住幻想……” “不是这样的。”清孝收紧了手臂,温柔地看着他,目中爱怜横溢,道,“我忽然觉得很庆幸,虽然走了那么多弯路,好在我们还有很多时间。” 他轻轻抚摸着羽脖子上的硬痂,低声道:“你还那么年轻,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去忘记那些不愉快……” 羽怔怔地看着他,漆黑的眼眸冉冉而动,他忽然有一种在月夜的森林里迷失路径的感觉,紧紧抱住羽,闷闷地道:“可是你以后再也不要离开我了,一定要保护好自己,绝对不能再出事!” 他倏然住了口,想到羽正是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被绑架失去自由的,满嘴酸涩,只觉尴尬。 羽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,自嘲地一笑,道:“我也不想的,可是,就是没有力量……” 一阵短暂的沉默。这时天色已然大亮,初升的阳光隔了玻璃照进来,房间异常明亮。但清孝正好背靠着床头,面庞落在阴影中。 “是的,没有力量,这是件麻烦事……”清孝沉思着道,叹了口气,“不能不说,这世界的规矩真是古怪,一面苦口婆心地要你正直善良,可你正直善良了也没什么好处。” 他抬头看着羽,微微一笑,道:“其实我身上也有个印记的,你来看看。” 肩头上的黑色火焰加骷髅的刺青,正是真田组的标志,想必很小就已经刺下,经过那么多年,还是清晰如昨。 “曾经想过把这图案洗了,但最后还是保留下来。”清孝笑叹道,“毕竟就是这个出身,实在无谓洗白。” “这次回去,纠缠倒是越发深了。又多了一对戒指。”清孝向他展示右手中指和无名指上各有一大一小两枚银质戒指,组合成骷髅火焰的图案。 “这两个戒指是一对,火焰代表攻击,骷髅代表死亡。”清孝拧开无名指上骷髅形状的戒指,里面有一些白色的粉末,“这个是迷药,紧急时候可以脱身。按下戒面,可以弹出一小节毒针,刺破皮肤一旦沾血必死无疑。” 清孝一一演示给羽看,道:“虽然是代表暴力和血腥的东西,但用来防卫自己还是不错的,也算正当用途吧?也亏得我一直保留下来,没有为了表示一刀两断就丢个干净……” 他一面苦笑,一面极自然地摘下那个骷髅戒指给羽戴上,羽的手指比较纤细,最后戴在大拇指上:“你的身体不好,打斗起来肯定吃亏。虽然如此,我还是得教你一些必要的格斗技巧。不过这戒指还是很有用的,你要保存好,下次再有类似的情况,总不至于一筹莫展。” 他指导羽如何操作,羽极感兴趣地练习,看着清孝中指上的火焰戒指,道:“那又是什么呢?一定也有古怪吧?” 清孝不太自然地笑了一下,道:“那个你就别管了,那是我的。” 却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意思。羽不觉有点失望,又难掩好奇,一直盯着那个火焰戒指瞧个不停。清孝道:“那个小的骷髅戒指就是你的了,这个大的是我的,两个戒指是一对,那么我们就算结婚了。” 羽一呆,瞪大眼睛看着他。 有点承受不住那样的目光,清孝居然红了红脸,竭力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,道:“既然戒指你都收下了,那么事情就算定下来了,我们讨论别的事情吧。嗯,你打算从明天开始练习格斗么?不为什么,就当锻炼身体也好,我记得你以前对空手道很感兴趣的……” 两人定情了,哦呵呵。新年开始,来点甜蜜的…… 那是一柄极精致小巧的折刀,弧型刀身,刃轻而薄,在蒙蒙晨光中闪动着冰一般的光泽。刀主轴的两侧有铜制垫片,使得开关刀刃特别流畅。 “刀是最古老最简单的武器。人类刚学会使用工具时,就知道把石头磨尖做成石刀来对付猛兽。后来科技越来越先进,弓箭、枪支、大炮,杀伤力越来越大,效能也越来越高。到现在只需要一按电钮,就可以毁灭整个城市,几十万人殒命丧生,你甚至无需看清受害者的面容。” “但要说到近身肉搏,还是这种最原始的武器最得力。”清孝凝视着手中折刀,冰寒彻骨,纤尘不染,谁又知道上面曾经饮过多少人的鲜血? 清孝淡淡一笑,轻轻往刀身上吹了口气,雪亮的锋刃上顿时凝起了一片濛濛白雾。在两人的共同注视下,雾气迅速消融,瞬即恢复成一片清亮。 清孝抬眼看着羽,合上折刀递了过去,入手分量极轻,几乎感觉不到存在。刀柄上有些纹路,增加了摩擦力,因此虽然轻巧,也不会有抓不牢的问题。轻轻一按推刀钮,刀刃无声无息地弹出,日光下流转出七彩光华。羽用指尖轻抚刀身,顿觉一丝寒意涌上心头,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,瞪着手中的刀。 清孝不觉微笑了:“看样子象玩具是吧,那么轻巧漂亮。可是凶器就是凶器,照样能杀人的。” 他虽然在微笑,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:“想想看,如果你握着这把刀,最快能摆脱敌人的方法是什么样的?” 羽道:“自然是让对方失去抵抗力……” 清孝紧接着道:“可是你手上有伤,力气不济,该如何最快让对方失去抵抗力呢?” 羽一震,骇然盯着手中的刀。清孝的声音,在耳畔凉幽幽地响起:“那自然是杀了他!” 羽呆了呆,半天说不出话来。他本以为清孝只是要教他一些防卫格斗的功夫,就像大学里他们一起在空手道俱乐部练习那样。刚经历了一次很不像样的求婚,他想着这些久远的往事,心里满是柔情蜜意,陡然间碰到这样的场面,完全不知该如何应付。 清孝一看他的神色便猜到了他的想法,苦笑了一下,道:“我也不想让你沾染血腥,如果可以,我更愿意帮你挡住所有灾祸,可惜不行呢,小羽。很多时候,能救你的永远只有你自己,那么我希望你能知道,生死关头,别人的命永远比不上自己重要。” 羽瞪着他,一万个声音都在心里呼叫:“不是这样的!当年在那个岛上,你就是看着我被鞭打,不顾生死地跑回来救我的!” 就是从那一刻起,他学会了什么是爱。原来有一种感情,会让你甘愿为了别人而舍弃生命。当他看见清孝冲动地跑出来自寻死路时,心里的那种酸涩的幸福感,让他至今难忘。在他短暂的一生中,再没有一刻比得上那时更为震撼。现在听到这般说法,顿时觉得不能接受。 清孝温柔地看着他,缓缓在他前额落下一吻,如同誓言般的低语道:“是的,我要让你变得更强大,我要世上再也没人敢欺负你。我要每一个伤害过你的人,都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……” 说到这里,他似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,身体在微微发颤,停了一下才继续道:“小羽,你要珍惜你自己,该出手时就必须出手,不要再让自己陷入危局。要知道在我心里,就算别人的千百条性命,都比不上一个你贵重。” 十指插入羽的发间,清孝梳理着对方的黑发,静静地道:“我舍弃了全世界换来与你相守,那么你对我而言,就是整个世界。所以即使为了我,你也绝对不能有事。” 羽微微一震,看着清孝的眼睛,那双漆黑幽深的眼里流转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自责与悲哀。那炼狱般的三年,折磨的绝不仅仅是自己。 “我明白的,清孝。对恶人仁慈就等于对自己残酷,那种经历,我绝不会让它再次重现。” 一柄完全展开也不过十几厘米的小刀,即使足够轻盈锋利,要杀人也不是件容易事。 “一般人总认为刺入心脏是最佳选择,可惜他们往往做不到。刀子那么小,很容易被肋骨卡住和血肉卡住,这可不能用来撬铁板。”刀子落到清孝手中,轻轻一转,锐利的刀锋在他胸前比划,看得羽胆寒,清孝却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,好像他拿的不是刀子,而是钢笔。 “所以如果想一击毙命,最好的办法还是割断他的脖子。特别是颈动脉,只要割断就会立即死亡。最好是这一条,就在喉结旁边一两公分的地方。靠近肩的血管粗而深,四周的肌肉也不少,割断就不那么容易了。” 清孝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羽,拉起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脖子上,道:“来,你摸摸看。” 很容易就能摸到那根突起的血管,似乎只裹了一层薄薄的皮肤,人体向大脑供血的主要管道,就这么豪不设防地暴露在空气里。淡青色的血管,精致而脆弱,血液就在里面汩汩流动。 羽看着那根血管,想象着薄刀从那里划过,鲜血喷涌而出,飞溅在天花板上的样子,手指不觉一颤,仿佛被什么东西烫到了一般。 “横向割一刀其实不太容易完全割断,对方可能还能拖几分钟才死,这么一来时机就耽误了。所以最好的方法是用力刺进去,再拔出来,反复几下,那就比较有把握了。” 清孝讲解得耐心又细致,神色平静,好像正在介绍菜谱,一边说一边比划,笑道:“当然,刚开始你掌握得可能不够好,多练习几次就能拿捏得当了。” 是他的态度而非言词让羽震动,杀戮显然已经成了他生命的一部分,才能述说得如此从容自然。羽忍了又忍,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:“清孝,你……你杀过人么?” 清孝迅速抬头望了他一眼,淡然道:“杀过。” 并没有忽略清孝眼底一闪而过的阴影,但他仍然着了魔一般地问下去:“几个?” 清孝眉头微微一皱,答道:“很多。” 他知道应当到此为止,他知道再问下去就是向那个男子心头戳刀子,但他停不下来,第三个问题已经问出了口:“杀人的感觉是怎么样的?” 清孝没有立即回答。上午的阳光过于明亮,他微微眯起了眼睛,双唇紧紧抿起,形成一条直线,刀锋般鲜明而冷厉。 “是黑色的。”他缓缓说道,直直地盯着羽的眼睛,不放过对方脸上每一处细微的表情变化。 “第一次杀人的时候,会很难受,也许还会呕吐。但杀多了就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了,就像杀一条鱼。人血溅到身上,有一点点黏稠,一点点暖意,但基本上,人血跟动物的血其实没有什么不同。”说着这些冷漠到没有一点点温度的话语,他的神情却仍是温和的,平静的眼眸甚至可以用温柔来形容。 ——你想知道什么呢?我都会告诉你。 ——因为我只有你。 ——只有你可以分担我的痛苦与迷惘,也只有你有资格见证,我灵魂深处所有的黑暗与卑污。 望着羽不知所措的神情,他飘忽地笑了:“当然,还是有不同的,杀了鱼之后享受的是美味,而杀了人之后……” 他有些说不下去了,做了一个他自己都不知其意的手势,背过身去往口袋里摸烟。 后背感觉一阵暖意,传来羽的柔声安慰:“我知道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,我知道你杀的都是恶人,所以你根本不必内疚……” 他有些想笑,但并没有笑出声来。点燃香烟,看袅袅烟雾在空中升腾、翻滚。 “你错了。”他淡淡地道,“我不是因为杀人而内疚,相反,我很享受杀戮的感觉,看着刀子斩断骨头,血从皮肤下面冒出来。有一次倒是良心发现,放过了一个很能干很正直的联邦探员,事后我后悔得不得了。” 他讥诮地笑了,弹了一下烟灰:“我后悔当时为什么就没杀了他。” 短暂的沉默之后,羽很肯定地道:“你一定有你的理由。” 清孝僵立不动,过了一会儿,他吐出口气,低声道:“不是什么好理由。他是个好警察,但他杀的是我的亲人和朋友。” 他疲倦地坐下来,猛吸了一口烟。随着大团的白色烟雾逐渐散去,他似乎又看了秦那双冷漠镇定的眼睛。即使正被人用枪指着头,那双眼里仍没有丝毫波动: “是的,我是个卧底,把罪犯绳之以法是我的工作,所以就不要说什么欺骗感情辜负信任之类的话,要怪也只能怪你们自己蠢。” 秦淡淡地看着他,眼里竟有说不出的讥嘲和鄙夷:“他们是罪犯,清孝。我不是你,如果我为所谓的义气或者感情就可以忘记自己的职责,那才是真的背叛。” 他很清楚地记得那一天,夜风很冷,夜雾凄迷,他居高临下地站立着,手枪对准了那个叛徒。那人单膝跪倒在地,是被处决的对象,神情却倨傲得像一个审判者。 他最后还是没能下手杀了他。虽然早已习惯杀人,觉得但凡走上黑道的人,都应该有被人所杀的自觉,明知只是自我欺骗,也算杀得心安理得。但眼前是一个白道的警察,年轻、正直、目标明确、忠于职守,做了六年的卧底仍然坚持原有的信念,毫不动摇。 这份坚定让他汗颜,羡慕之余不能不折服。 来自于光明并信守光明的人,理所应当回归光明,而不是像只老鼠似的倒在城市的阴沟里。所以在对方交出材料并承诺暂时不与真田家为敌之后,他放手让那人离开。望着那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夜色中,心中竟然有一丝丝欣慰: ——或者,他将来也有机会象这个人一样,走过黑夜,仰望黎明。 然而秦的行动比他想象的快得多。那个夜晚还没过去,真田组在纽约的各处机构便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。袭击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发动,彼此还未来得及传递消息便被警方扫荡得人仰马翻,死了二三十个人,其中包括长老级人物堂本。 当年真田清孝的父亲打江山,掌权者一共有四人,除了清孝的父亲、还有伯父正彦,内田以及堂本。内田和堂本都对清孝视为己出,极为爱护。但自从内田帮着父亲逼迫西蒙吸毒并惨死,清孝与内田疏远很多,堂本也就算清孝唯一亲近的帮中长辈了。 清孝本想借助真田组的力量救出羽,但离家已久也只能从头做起,证明自己有领导真田组的能力,才能坐上组长的位子。堂本和内田原本不服正彦,自然竭力支持清孝。正彦让清孝负责处决秦,清孝果然不忍下手,导致真田组遭受重创,被迫退出纽约。而堂本被杀,也算除去了正彦的一个心腹大患。 此事自然应该是清孝负全责,按帮规本该处死,幸好内田出面,放弃帮内权势,总算救得清孝一命。但经此一役,清孝再也不可能重新执掌真田组,内田隐退,正彦名至实归地成为真田组的新组长。 然而不管此事经过正彦的几多算计,放走秦的始终是清孝。他独立做出这决定,也理当承受这后果。事实证明他脱离那圈子太久,早已不适应道上的游戏规则,居然会以为既然放过了那人,对方便必定会信守承诺,投桃报李。 现在想起来,那人的资料肯定是有备份的,只怕早已经送到联邦调查局的档案室了,所以行动才会如此快捷。至于那人的承诺,根本就是一句屁话。他不过是个罪犯而已,哪里比得上警察替天行道重要? 恍惚间,他似乎又看到秦那张漂亮冷酷的面孔,带着高傲不屑的神情,冷然道:“我要保命啊,清孝。那自然是什么话都先答应了再说。何况我有叫你相信我么?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蠢!” 恍惚间,他似乎又看到秦那张漂亮冷酷的面孔,带着高傲不屑的神情,冷然道:“我要保命啊,清孝。那自然是什么话都先答应了再说。何况我有叫你相信我么?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蠢!” 清孝苦笑一声,即使彼此已成敌对,恨那人恨得牙痒痒的,似乎也说不出什么指责的话。虽然口口声声说再次见面必定要杀之而后快,但自己心知肚明,自己未必能做到。不是恨意不够强烈,而是底气不足,自觉名不正言不顺。警察捉毒贩不是理所当然的么?说到底是他自己太过天真。 习惯了蹲实验室和试管数据打交道,思维已成定势,再回到波谲云诡的黑道圈子里,已然不能适应。内心深处依然固守着主流社会的善恶是非,所作所为却越来越背道而驰,不能再为那个世界所接纳认可,真正进退两难,找不到自我定位。不管怎么努力,离阳光仍然越来越远,却又不甘心就此沉沦,这样心灰意懒下的自甘放逐画地为牢,是拒绝,也是逃避。 是的,不是他要拒绝那个世界,是那个世界里,没有他的位置。 不是他不向往光明,是他无法走出阴影。羽或者还可以求助于专家,而他是不可能跟旁人倾诉了。 烟在空中悠游,心在沉思中翻覆。恋人的面容在层层烟雾中逐渐模糊了轮廓。 隔着烟雾,清孝凝视着自己的爱人。这么复杂的心绪,他能理解么?他愿意理解么? 羽沉默着,淡淡地道:“是我害了你。”他目光向下,神色平静,这话不是疑问,而是陈述。 清孝猛吸了一口烟,侧过脸笑了一下,摇摇头道:“我们之间,不必说这些。” 他弹落一节烟灰,微微眯起了眼睛:“不管如何,我不后悔。我爱你,爱也就意味着恨共同的敌人。他们必须受到惩罚。” 他掐灭烟头,拉起羽的手,发觉那只手冷得象冰,在轻轻颤抖,也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愤怒。那只手慢慢地抚上他的脸,充满了爱恋与不舍,带来无限的镇定,无限的慰安。他忽然想起三年前他们在密室中见面定下血誓,羽也曾经这样留恋不舍地抚摸着他的面庞。那时他曾许下承诺:他们会有未来,会有天堂。 眼睛有些刺痛,或者只是被烟草味呛着了,他掐灭烟头,冷漠地道:“我没有做错,总有法律不能制裁的死角。如果人人都怕手脏不去收拾那些垃圾,这世界早就成垃圾堆了。” “你当然没有做错。”羽慢慢地道,手已经变得稳定有力,声音里有某种压抑不住的情绪,“你说得很对,爱就意味着恨共同的敌人。我们本来就应该比他们活得更好。” 他拿过清孝手里的折刀,轻轻一按推刀钮,刀刃立刻弹出,在上午阳光下反映出一抹水晶般的幽明。指腹按住刀侧,感觉出一点凉意。“我以前没有玩过刀子,但应该不难,特别是有你这个师傅。”羽按照清孝刚才的指导,试了一下虚空刺、挑的动作,一面道:“真要到那个时候,我想我是刺得下去的。” 清孝看着他那笨拙的样子,不觉微笑:“是,我记得你有用水果刮子抵在我的喉咙上。然后我一吼,你就吓得钻到桌子底下去了。” 话一出口,他才发觉很是伤人,顿时住了口,担心地瞅了羽一眼。 羽身形一滞。 “这次不会。”他淡淡地道。 但清孝看见他眼里一闪即逝的冷锐光芒,象刀刃突然弹出时反射的寒光。这光芒突然跃入清孝的心中,没有立即引起反应,事后才琢磨过来:有多久没有看见羽这样冷厉的眼神了? 然而小小的兴奋之后便是恐慌:他和羽好不容易才能打开心结相依相伴,难道又要让仇恨打破羽平静的心境吗?因为无处倾诉,所以把什么情感垃圾都往对方身上倒,丝毫没有考虑到对方的承受力和可能引发的后果,这样的自己,是否太过自私了呢? 望着一板一眼学习怎么杀人的羽,清孝不禁有些后悔起这次的决定来,无论如何,他只想唤醒羽心底沉睡的爱,可不想点燃那些深埋的恨。 不管后悔与否,已经发生的事毕竟不可能重来。羽练习格斗的认真劲头足可与他当初练习站立走路一样媲美,但他显然没这方面的天赋,反应和应变能力都足够迅速,就是缺乏运动细胞。这一点清孝早在大学时期和他一同学习空手道时就知道了,因此并不意外,只要看见羽在很努力得想让自己强壮起来,就很开心了。 为羽专门开的股票和基金帐户都已经派上了用场。收益如何清孝并未过问,以免给对方造成压力。只是从对方日渐开阔起来的眉宇和沉稳的气质中,可以欣喜地看到以前那位小师弟的身影。他很喜欢看羽工作的样子,全神贯注地对着笔记本分析图表报表的时候,眉头会微微皱起,眼神专注,就像他在工作单位上看到的任何一个25岁的年轻人。和这些熟悉的事物打交道的羽显得分外有信心,出货进货决断干净利落,对着电子屏幕交易大概让羽减少很多顾虑吧,一旦关了电源之后,便会很不适应,望向清孝的眼神流露出小狗似的依赖来。好吧,他很享受这种依赖。 他很享受这过程,看着羽的眼神慢慢透出自信,看着原本纤瘦的身体变得强壮有力,他也很享受羽仍然会有意无意地黏着他,变着花样给他准备饭菜,聚精会神地听他的每一句话,一见他高兴就会双眼放光。咳咳,男人都是有虚荣心的,是吧?被对方用崇拜尊敬爱恋的眼神注视着,那感觉,实在很不错。 午夜梦醒,清孝一时睡不着,干脆打开床头灯,抽了一支烟。淡黄色的灯光照射着手指上的火焰戒指,如此狰狞的铜质戒指也变得柔和起来。清孝饶有兴味地转动着那戒指,不觉微笑,心里想着:“男人有时候就该果断一点,不能给对方犹豫拒绝的机会。这些形式化的东西,有时还是要的。” 他心满意足地翻过身,看着熟睡的羽。羽睡觉的样子像个小孩,安静地抱着枕头,仿佛手里抓着东西会比较安心。也许是有些热的缘故,苍白的面颊上透出了红晕,却不让人感觉到性的诱惑,只觉得沉稳安宁。头发剪短了,原本如同暗夜之花的浮华诱惑都已褪去,呈现出清澈质朴的本质。 接连做了几次整容手术,脖子上的伤疤都已经去掉,虽然仍能看得出痕迹,但毕竟是淡得多了。 经历了那么严重的伤害,他仍然活着,并且在慢慢恢复,还有什么比这更好呢? 在这万籁俱静的深夜里,清孝看着自己身边的恋人,回想着他与他之间的种种,心中充满了怀旧的温柔。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探羽的鼻息,感觉暖暖的气流摩擦着自己的手背,便有一丝丝隽永的甜蜜涌上心头。所谓的幸福,也就是这样了吧? 这个小小的动作让羽惊醒了。“你要使用我吗?”他迷迷糊糊地道,张开了腿。 这句话的暗示性让清孝停顿下来,心头微微刺痛。即使那么努力,这些习惯性的语句还是会出现。这短暂的迟疑让羽彻底清醒过来,不安地道:“清孝……” 清孝在心里叹了口气,虽然并没有情 欲,但还是亲昵地用鼻尖摩擦了一下羽的面颊。为什么不呢?夜那么长。 羽明显露出安心的神色,嗤的轻笑一声,用他毛茸茸的脑袋顶了一下清孝的下巴。他们温柔地抚慰彼此,分享着肉 体摩擦时激起的小小火焰。肉 体有一套自己的语言,直接接触所带来的温暖和愉悦,远远胜过眼睛的凝视。美丽的影像化为有温度的实体,生命突然成为一种有质感的、可以触摸的东西,于是便有热情象幽蓝的火苗一般窜出来,在他们的心底里静静燃烧。 夜色深沉,四周静得出奇,紧闭的房屋永远不会有访客,幽深安静一如史前的洞穴。淡黄色的灯光流泻下来,将两具年轻的身体染成梦幻般的金色。 清孝温柔地吮 吸着羽的手指,时不时低下头去亲吻着羽的身体,引起对方的阵阵颤栗,肌肤亦泛起诱人的粉色,显然是情动的模样。清孝慢慢地将他的睡衣解开,在他的耳垂上咬了一下。他立刻羞红了脸,整个耳垂都因充 血而变成粉嫩的红。 清孝轻轻一笑,进入到羽的身体里去,进入到那深沉宁静的海洋中心去。他的动作是那么温柔,即使在进行最激烈的运动时,依然是温柔而静默的。两具身体合二为一的时候,世界仿佛静止了,时间在这一刻停下了步伐。羽抱着清孝低低喘息着,仿佛鱼回到了水里。 很久很久,他们维持着互相拥抱的姿势,流着汗水的身体碰触在一起,呼吸慢慢平稳下来。拥抱对方的感觉就像拥抱自己的一部分,没有那种如闪电般击毁一切的激情,却让人身心平静安泰。他们并肩躺在床上,凝望着窗外浓黑的夜色。身外的一切如潮水般退去,小屋里黄晕的灯光,是这尘世间唯一的光亮。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,没有移动。言语在此刻是无力的。那个人并没有离开,他们都很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,但都极有默契地不再提起。恋人总是有一种奇怪的直觉,即使隔了二十层天鹅绒被子也能感知到那下面一颗小小的豌豆。他们呼吸的空气里有他,他们交 缠在一起的手指间有他,他们亲吻在一起、拥抱在一起的时候,那人的幻影似乎也冷冷地从天花板上看着他们。 时间的河流从他们身边慢慢流过,过去和现在的影像交汇在一起,不是没有苦涩,但终究会向前流去,没有谁能够阻止。 即使是那个人。 清孝深深地吸了口气,慢慢地回过头来,不出意外地看到了羽没有反应的身体。 “要我给你吸出来吗?”清孝平静地问道,竭力不让自己的声音显出一点点异样。
时间的河流从他们身边慢慢流过,过去和现在的影像交汇在一起,不是没有苦涩,但终究会向前流去,没有谁能够阻止。
即使是那个人。
清孝深深地吸了口气,慢慢地回过头来,不出意外地看到了羽没有反应的身体。
“要我给你吸出来吗?”清孝平静地问道,竭力不让自己的声音显出一点点异样。
羽似乎有些吃惊,不自在地道:“不用吧,没什麽的,这样很好……”
清孝凝视著他的眼睛,柔声道:“这没什麽好尴尬的。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这麽做的时候很成功,後来几次是你太紧张了,放松一下,我相信会好的。” 他嘴里说著话,手已经温柔地套弄起羽的下身来。他总是这样,行动先於语言,不给对方以拒绝的机会。 羽面红耳赤,战战兢兢地道:“好的,我不紧张不紧张……啊!”双手倏的抓住床头栏杆,脚趾都蜷起,却是下体突然被清孝张口含住。
清孝东舔舔,西舔舔,百忙之中还不忘抬起头来,投给羽一个询问的眼神:“你怎麽样?”
羽勉强笑了笑,吃吃地道:“知道,我不不不不紧张……”
羽喜欢身体接触是清孝早已知道的事,虽然身体很难有反应,还是热切地希望和清孝做爱,仿佛这样可以印证什麽。只是清孝又怎麽能眼看著羽只是一味被动地承受?清孝试图用自己的唇舌让羽得到快乐,可最初的几次还行,越到後来效率越低,现在几乎没反应了。也不知道是羽太过紧张起了反作用,还是他的技术真的烂得那麽厉害。毕竟他从来没有这样为其他人做过,实践经验严重不足。
清孝竭力回想起从GV片中观摩学习到的技巧,舌尖在羽柔嫩的前端打著圈舔弄,渐渐发展到宽厚的舌根。下体整个被含进口腔中,湿滑热烫的舌就围绕著那宝贝扭曲卷动,极力鼓动那垂头丧气的小东西振奋精神。
羽身体微微发颤,面上一阵红一阵白,掌心已沁出汗来。原本就敏感之极的部位被这样刺激,又怎会没有感觉,何况那人还是自己的爱人?感觉体温正在升高,体内泛起阵阵酸麻,应该是有反应了吧?
清孝那麽骄傲的人,为了自己不惜做这些,如果还没有反应真是太对不起他了。
两个人,四只眼睛,都不约而同地盯著那关键部位,心里默念著:“大一点吧!再大一点吧!” 可惜眼巴巴地瞅了半天,那东西还是安之若素,说不涨,就不涨。
他们抬起头来,目光在空中交汇,彼此都看得见对方眼里的沮丧。羽嘴唇微微张开,眼睛睁得大大的,眼神非常抱歉非常可怜,似乎在说:“啊,让你这样委屈,我那个小弟弟居然还是不肯站起来,这真是……”
清孝极力抑制住自己的郁闷之情,打了个手势,故作大度地道:“没关系,这种事情是需要多练习才能掌握技巧的。你别急啊,别急。”
腿因为蹲得太久而有些发麻,他站起来活动了一下,看羽欲言又止,他立刻抢先截口道:“我休息一下就会好的,你不要催我。”
羽原本是想劝他算了,被他这一堵只好不吭声了。清孝揉了揉酸痛的腮帮,顺手拿起一罐昨天喝剩下的啤酒,一口气喝光,单膝跪下,发狠道:“再来!”
这回他真是下足了工夫,用指腹轻轻地按摩著羽的脆弱,蜻蜓点水般的进进退退,那东西老神在在地兀自纹丝不动。按摩不知不觉地变成按压,再转成揉搓,直到羽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叫,清孝才发现自己的力道委实有点大了。
“对不起……”清孝面红耳赤地松开手,被蹂躏已久的那东西果然有点充血,但显然不是因为兴奋。
清孝呆呆地望著自己奋斗了半夜的成果,心头的沮丧无以复加。“那麽……今天就这样吧。”他闷闷地说出这句话来,正好羽轻轻地道:“还是算了吧,清孝。”
两人目光碰在一起,立刻触电似的缩了回去。难堪的寂静在屋里持续了一会儿,羽低声道:“对不起……”
清孝反应极快地截口道:“这根本没有什麽对不起的,你不要胡乱道歉好不好?” 他顿了顿,艰涩地道:“我只是希望你也能得到快乐,总这样下去也不好……”
他观察著羽的神情,小心翼翼地道:“嗯,我是说,其实SM如果没有强迫的成分,也是种不错的性爱方式,可以增加情趣的……”
灯光下只见羽面容平静,看不出什麽表情,淡淡地道:“你想说什麽,清孝?”
清孝咽了口唾沫,无端端地有些紧张,结结巴巴地道:“我觉得,那个,其实……”
羽盯著他,似笑非笑地道:“你很希望看见我被鞭子一抽就发情的样子麽?”
清孝呆了一会儿,吐出一口气,道:“当我什麽都没说吧。” 他瞅了一下外面已经有些泛白的天空,自嘲地一笑,道:“快天亮了,怪不得脑子不大清醒乱说话,睡觉吧!”
他麻利地上床,关灯,在羽的前额上吻了一下,道:“你也睡一会儿吧!”随即裹紧被子,闭上了眼睛。
他听到羽并不宁静的呼吸,知道对方此刻心里必定是乱作一团,但也不知该如何安慰,因为他自己也说不上好过,乱七八糟地掠过很多念头,却又好像什麽都想不起来。
算了,这个时候的确不适合思考。他果断地决定放弃,天大的事情明天再说,但就在这时,忽然听到羽低低地道:“对不起,我不该那样说话,可是我真的不想走回旧路。”
听得出羽是在极力保持平静,但还是能听到语音中带了一丝颤抖,也不知是出於激动,还是愤怒。他停下来喘了口气,才继续道,“你给我的是有尊严的爱情,即使没有那个,也是无所谓的!”
清孝心中一动,支起上身,看著羽。只见他蜷曲著身体,面色有些苍白,长长的睫毛低垂著。借著外面逐渐明亮起来的天光,清孝看见他眼角隐隐有湿意。 他观察着羽的神情,小心翼翼地道:“嗯,我是说,其实S M如果没有强迫的成分,也是种不错的性 爱方式,可以增加情趣的……” 灯光下只见羽面容平静,看不出什么表情,淡淡地道:“你想说什么,清孝?” 清孝咽了口唾沫,无端端地有些紧张,结结巴巴地道:“我觉得,那个,其实……” 羽盯着他,似笑非笑地道:“你很希望看见我被鞭子一抽就发情的样子么?” 清孝呆了一会儿,吐出一口气,道:“当我什么都没说吧。” 他瞅了一下外面已经有些泛白的天空,自嘲地一笑,道:“快天亮了,怪不得脑子不大清醒乱说话,睡觉吧!” 他麻利地上床,关灯,在羽的前额上吻了一下,道:“你也睡一会儿吧!”随即裹紧被子,闭上了眼睛。 他听到羽并不宁静的呼吸,知道对方此刻心里必定是乱作一团,但也不知该如何安慰,因为他自己也说不上好过,乱七八糟地掠过很多念头,却又好像什么都想不起来。 算了,这个时候的确不适合思考。他果断地决定放弃,天大的事情明天再说,但就在这时,忽然听到羽低低地道:“对不起,我不该那样说话,可是我真的不想走回旧路。” 听得出羽是在极力保持平静,但还是能听到语音中带了一丝颤抖,也不知是出于激动,还是愤怒。他停下来喘了口气,才继续道,“你给我的是有尊严的爱情,即使没有那个,也是无所谓的!” 清孝心中一动,支起上身,看着羽。羽蜷曲着身体,面色有些苍白,长长的睫毛低垂着。借着外面逐渐明亮起来的天光,清孝看见他眼角隐隐有湿意。 ——真的可以无所谓吗?彼此都是男人,有理由怀疑这种坚持可以持续多久。 ——为什么你会这么介意,是单纯地不能接受S M,即使只是形式上的?还是你依然不能走出过去,依然对那个人存有阴影? 一时间,清孝真的很想问他,在他的心目中,那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?是痛恨,是厌恶,还是混杂着某种他自己也不能理解无法解释的情绪? 只是话到唇边,终究是压了下去。清孝悄无声息地躺回去,仰着头盯着窗外昏暗的树影。天光微白,似乎有风,浅墨色的树叶轻轻摇晃,影影绰绰地不甚分明。他有些恍惚地想起很多久远的往事,那些离开和死去的人。 手不觉地向身旁摸去,碰触到羽的身体,感觉到那紧绷的肌肉和微凉的肌肤,象是触摸到一块坚硬却又脆弱的玉。他忽然有一种莫名的感动,欢喜而又悲哀,无关过去,无关未来,只是为了这一刻肌肤相触的温暖与实在。 双臂慢慢合拢,他小心地触摸着这具身体,仿佛触摸到生命本身。在那具伤痕累累的躯体里,有一种历经摧折而仍然存在的力量与美。 手向上摸索,覆盖在羽的胸膛上,感觉到对方心跳渐渐变得平稳和缓,他慢慢地道:“没关系,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。” “没关系,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。”清孝这样对他说。 羽悄悄地吸了口气,把头埋入枕头中。明明知道,清孝期待的就是自己回过身去给一个热烈的拥抱,却无论如何也不敢去面对情人的面容。对方脸上那温柔而又怜惜的神情于他简直是一种酷刑,让他再一次地深刻认识到自己身心两方面的残缺和……对清孝的拖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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